读《面纱》

Posted by jjx on May 28, 2016

死的却是狗.

  难怪毛姆要自嘲说自己是“二流作家中的佼佼者”,还总结了评论界对自己不同创作时期的评价“在我二十多岁时批评家说我粗俗,三十多岁时他们说我轻浮,四十多岁时他们说我愤世嫉俗,五十多岁时他们说我合格,六十多岁时他们说我肤浅。”可能是因为他的故事写的太好了吧,太多人能够欣赏的东西在评论界往往不能够受到欢迎,毕竟像毛姆这样能做到雅俗共赏的作家还是很少的。

  故事是以女主角凯蒂为第一人称,英国殖民地时期的香港(清延)为主要背景的小说。凯蒂匆忙嫁给了木讷寡言的病菌学家华尔特并随他来到香港,却与总督助理查理坠入爱河。深爱凯蒂的华尔特无意中目睹了他们偷情但没有当面揭穿,早已明白查理虚伪世故和圆滑本性的他告诉凯蒂,只要查理立即和妻子离婚并马上与凯蒂举行婚礼,他就不会阻拦凯蒂和查理相爱,否则,他会带着她去霍乱肆虐的梅潭府一起救治可怜的人们。为了自己的名誉不受玷污和仕途的一帆风顺,查理当然不会答应凯蒂的请求,即使这意味着他放任凯蒂的生死于不顾。万念俱灰的凯蒂只得跟随丈夫到达了梅潭府,但在修女的眼中,她却认识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华尔特——他博学、高尚、救人于危难之中,而她自己也在修道院中窥见了另一个世界,她逐渐地加入到这场对抗瘟疫地战役中,照顾那些无父无母或者被抛弃的孩子和婴儿,同时改变了对丈夫地看法——但她不会爱他。可结局却出人意料,华尔特死于霍乱,反而是身体娇弱怀着不知是谁的孩子的她回到了香港,摆脱了查理的纠缠回到故乡,母亲已经去世,蜕掉庸俗对世界重新充满好奇和求知欲的她也就随着父亲去了一个海岛。后来这个故事被拍成了电影,其实电影也拍的很棒,但或许是因为小说写的过于杰出了,相比之下,电影有些黯然失色了。

  电影更多的是讲述了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讲述一个沉浸在大都市纸醉金迷生活中的普通人,一个从小受着舞会教育 的,或者说是无知、轻浮、庸俗的女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面对霍乱的时候,爱上了她以前不爱的丈夫的故事,或许电影可以改名就“霍乱时期的爱情”而不是“华丽的面纱”,在书里面,凯蒂从没有爱上华尔特,不过置于死亡环境和氛围中的凯蒂在经历一系列事件中引发了对死亡的体悟思考,对生命状态的自我超越精神,真的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从过去充斥着舞会、酒宴、社交的生活中走出来的时候,她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内容和生活方式,忙碌于修道院的各种工作,书中恐怕更多的是描述的是关于救赎的故事。当然,电影为了照顾观众,有时过于温情脉脉了,在电影里面,后来女主角与她的情夫在伦敦街头碰面,儿子问她这是什么人,她回答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然后弃之不顾了。但在书中,女主角的确后来也有些讨厌甚至厌恶她的情夫了,不过还是经受不住他的引诱,投入了他的怀抱,显然,对于人性的刻画,书中更胜一筹,面对人性的弱点,我们是毫无办法的,固然很多人假装看不到这一点,或者经常回避它。

  当然,最不能原谅的是在华尔特临时的时候,书中说“死的却是狗”,在电影中却变成了“原谅我”,实在是意蕴尽失。 这句话出自挽歌最后一行,里面大致讲了这么一则故事:一个好心人在城里领养了一只狗。起初人和狗相处融洽,但是有一天二者结下怨仇,狗发了疯病将人咬伤。但是人活了过来,最终死去的确实狗。

Good people all, of every sort,
Give ear unto my song;
And if you find it wondrous short,–
It cannot hold you long.

In Islington there was a man,
Of whom the world might say
That still a godly race he ran,–
Whene’er he went to pray.

A kind and gentle heart he had,
To comfort friends and foes;
The naked every day he clad,–
When he put on his clothes.

And in that town a dog was found,
As many dogs there be,
Both mongrel, puppy, whelp, and hound,
And curs of low degree.

The dog and man at first were friends;
But when a pique began,
The dog, to gain some private ends,
Went mad, and bit the man.

Around from all the neighboring streets,
The wondering neighbors ran,
And swore the dog had lost his wits
To bite so good a man.

The wound it seemed both sore and sad
To every Christian eye;
And while they swore the dog was mad
They swore the man would die.

But soon a wonder came to light,
That showed the rogues they lied;
The man recovered of the bite,
The dog it was that died.

真是一个残酷的故事,不是吗?狗死的原因其实也就是主人身体的血液有毒。这个所谓的好人主人其实就是个伪善而已。对比到书中,瓦尔特把自己比喻成狗,从最早凯莉答应嫁给他,类比狗(瓦尔特)遇到一个善人(凯莉)。当瓦尔特发现凯莉的外遇包括凯莉从来不爱他,瓦尔特带她来到地狱般的生活里本来企图害死她,他设计让凯蒂死心并准备带着凯蒂殉情,顺便在不明事理的外人眼中落得高尚的好名声,但是凯莉在那里并没有向不好的一面发展反而接近心灵上的安宁,而瓦尔特自己也根本无法原谅她,更对于自己还深爱着她的这样的自己感到无法原谅。加上凯莉怀孕而且连编织谎言都懒得对瓦尔特编的这个刺激后,男人对于背叛本身就是无法忍受的,背叛果实又即将出生,瓦尔特也就更加无法面对凯莉和这样的自己,所以就自杀了,也就是死的却是狗。真是一个惨烈的故事。

  书的开头引了一首诗,大概是书名的来源

别揭开那些活着的人们用来形容生活的彩色面纱
尽管这上面都是些不真实的假象,
它只是用随意涂抹的色彩,
模拟着我们能够相信的一切事物,
在它后面隐藏着恐惧与希望,
交织着不同的命运。

在传统小说和观念中,父母对女儿的慈爱、包容、奉献,女儿对父母的敬爱、依赖、感恩在这里全部遭到了质疑。凯蒂的母亲对女儿的感情带有一种强烈的功利心。因为凯蒂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所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她身上,美丽的衣服、漂亮的首饰、隆重的宴会……一心希望凯蒂能嫁给一个颇有名望而且家财万贯的贵族或者绅士。相比之下,相貌平凡的朵丽丝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她受尽母亲的冷落,直到她和一位从事医生职业的爵士继承人订了婚,母亲对她的态度才大为改观。父亲对于凯蒂显然也没有多大的爱意,同样凯蒂也从未真正把他当做父亲看待,更多地时候,他只是凯蒂的自动提款机。从夫妻关系上讲,互相尊重、彼此平等且理解,恩爱两不疑的关系同样被无情打破。婚后,凯蒂的生活不尽如人意。华尔特太内向了即使他强烈地爱着凯蒂,她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痕迹。不仅是华尔特夫妇如此,凯蒂的父母亦如是。母亲去世,一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对妻子惟命是从的父亲也终于舒了一口气,觉得轻松起来,他在家中的地位很低,大多数时间里,他只是为给妻子女儿们舞会、娱乐、应酬等提供金钱而已,在最后他要一个人去海外当法官了,感觉自己终于自由了,但当凯蒂一要求跟他一起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梦想又破灭了,但他还是妥协了,幸而凯蒂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凯蒂了,不然恐怕凯蒂父亲的生活又要回到从前的样子,成为一头勤勤恳恳的提款机。揭去面纱之后,生活的面目似乎有些不堪,但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想象的太好的缘故,本来世事难得圆满,有很多人的生活与命运本来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美好,但世界似乎认为不圆满的生活有伤体面,自然就需要华丽的面纱来掩饰,好像大家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敦亲睦邻,相敬如宾,好像所有人家庭和顺,生活幸福,人生圆满,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最后,电影的画面与音乐是极好的,片尾曲极好听,好像是法国民谣,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à la claire fontaine 在清澈的泉水边
M’en allant promener 我漫步
J’ai trouvé l’eau si belle 泉水如此美丽
Que je m’y suis baigné 我依水而浴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爱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Sous les feuilles d’un chêne 躺在树荫下
Je me suis fait sécher 我晾干身体
Sur la plus haute branche 高高的树叶上
Un rossignol chantait 黄莺在歌唱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爱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Chante rossignol chante 唱吧,黄莺
Toi qui as le c?ur gai 唱吧,你如此欢畅
Tu as le c?ur à rire 你满心欢喜
Moi je l’ai à pleurer 我却想哭泣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爱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J’ai perdu mon amie 我已失去了朋友
Sans l’avoir mérité 不知何处寻找
Pour un bouton de roses 为了一束玫瑰花
Que je lui refusai 我拒绝了他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爱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Je voudrais que la rose 我希望那支玫瑰
Fut encore au rosier 仍在绽放
Et moi et ma ma?tresse 而我的朋友
Dans les mêmes amitiés 依然爱我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爱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à la claire fontaine 在清澈的泉水边
M’en allant promener 我漫步
J’ai trouvé l’eau si belle 泉水如此美丽
Que je m’y suis baigné 我依水而浴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爱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